三、第一次转世者为丁纯,他就是钜公按照三次转世故事的逻辑,神仙丁令威第一次转世的“朱顶雪衣”的仙鹤,自然是丁纯了。他是丁惟宁的父亲、丁耀亢的祖父。在丁耀亢看来,儿子是父亲的化身。这种转世与生死无关。死后可以托生;活着,“身身相见”,“坐见前身与后身”,也是转世。然而,悖理中需要常理。丁纯病逝于万历四年,而丁耀亢出生于万历二十七年。这样的祖孙三人,如何可以同时出现在一张《鹤化图》中?若如此,三次转世就不是指此祖孙三人。这就是一转化白鹤的缘由,并由此引出鹤化故事。
虚构故事,本来是为作者服务的,是为了体现作者的某种意图、思想或观念。正如丁耀亢三次转世故事附诗所引丁固、圆泽的故事一样。丁固是三国时东吴人,他梦见自己肚子上长出松树,告诉人说:“松字十八公,后十八岁吾其为公乎?”孙皓时竟迁司徒,位列三公;唐代高僧圆泽与友人李源同至三峡,相约后世在葛洪川畔相见,后十二年果真如期再生相遇。这些荒诞的故事自有其所指,不必细究。正是“丁固松风终是梦”、“令威鹤背未为真”。我们要弄清楚的只应是蕴藏在故事中的真正含义。前面我们已经指出,丁耀亢虚构的三次转世故事,与《金瓶梅》之“三降尘寰”一脉相承,其目的是向读者提供作者信息的,即用以寓指《金瓶梅》、《续金瓶梅》作者的。那么,第一次转世的丁纯与《金瓶梅》又有何关系呢?要弄清楚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解开为《金瓶梅》题跋的廿公是谁之谜。廿公是丁耀亢!理由如下:
(一)《金瓶梅》的早期刊印地在吴(苏州),这是没有争议的。最有影响的版本——皋鹤堂梓行的张竹坡批点《金瓶梅》,即特意注明,张竹坡是在“姑苏原板”基础上进行批点的(参见皋鹤堂本扉页影印件)。而正式刻印的时间是万历四十八年。中国《金瓶梅》学会会长刘辉先生在《会评会校〈金瓶梅〉》前言中,依据确凿的史料证明说:“两相印证,带有欣欣子序的现有《新刻金瓶梅词话》,它的刊刻问世,最早不能超过万历四十八年,似可定谳。”笔者认为,所谓新刻本,应为最早的正式刻本。东吴弄珠客的《金瓶梅序》题于万历四十五年,因此,人们大多认为应有一个四十五年的初刻本。然而,事实是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初刻本传世。所以,可以认为,题序的当年并未出书。它其实是与廿公的《跋》一起出现的,因而一度被印在《跋》文之后。如果说万历四十七年以前真的另有刻本存在,那一定是未经书主人家同意的刻本。(二)鲁迅先生提到的丁耀亢“走江南与诸书士联文社”的时间是万历四十七年。这在乾隆《诸城县志》和丁耀亢的《江游.野鹤自记》中均有明确的记载。丁耀亢出生于万历二十七年,这一年恰好廿岁,正是廿公。由此,也可以认定,《廿公跋》题于万历四十七年。(三)石祠文献中徐升的题诗说丁耀亢“去年君行雪作花,今年君归雨打茶”,表明丁耀亢两年内至少去了两次苏州。而丁耀亢在《归山草》卷二《自述年谱以代挽歌》中说:“已未十月,负笈游吴,授经问礼,至于姑苏;结纳高士,游览名区。有陈古白,有赵凡夫、玄宰董公、江左顾厨,名誉日起,藻丽以敷。庚申岁暮,始返亲庐。”这里的“已未十月”,就是明万历四十七年十月,即公元1619年十月。而“庚申”,自然是万历四十八年,公元1620年。“岁暮”则是年末的意思。这表明,丁耀亢是万历四十八(庚申)年年底才从苏州回家的。他在苏州滞留一年多的时间,并且“与诸书士联文社”(鲁迅语),正是为了审定、刊印《金瓶梅》。(四)《金瓶梅》的“三降尘寰人不识,倏然飞过岱东峰”的诗句,与《续金瓶梅》的三次转世故事如出一辙,似出自一人之手。笔者以为,这是丁耀亢在审定《金瓶梅》时有意加进去的。是他为自己虚构三次转世故事予留下的伏笔。可以想象,从这时起,丁耀亢就下决心写一部续书。凡读过《金瓶梅》的人,都会明了,《金瓶梅》的创作主旨,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在皋鹤堂本《金瓶梅》第一回中即写得明白。在丁惟宁看来,人世间的最大之恶、万恶之源,是贪官污吏,是吏治的腐败。然而,《金瓶梅》给人以草草收笔的印象,恶人遭报的只不过是西门庆、潘金莲之流。实在是有违初衷。这或许是由于丁惟宁作为一名曾经的高官,有着重重的顾虑所致。丁耀亢很小就跟随父亲潜居九仙山,耳濡目染,对父亲的创作有着深切地了解,对父亲的忌讳不以为然,决心写出善恶终有报的结局。斗转星移,世事沧桑。由于明末天下大乱,清兵入关屠戮,逃难和谋生,使丁耀亢迟迟不能完成夙愿。但社会的动乱,尤其是大明王朝的覆亡,为《续金瓶梅》的写作创造了条件。丁耀亢晚年,辞惠安知县不做,最终完成了《续金瓶梅》的创作。《续金瓶梅》才写出了善恶有报的大结局。这里还应指出的是,丁耀亢创作《续金瓶梅》的另一个动机,就是为了纠正人们对《金瓶梅》作者的别猜。他暗藏机关,虚构三次转世故事,并在石祠内刻下了多人题词,从而为其父丁惟宁创作《金瓶梅》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证据。这实在是一着妙棋。(五)廿公《跋》文既为作者鸣冤,又为刊印者叫屈,其身份和口气正是丁耀亢才能具有的。附录跋文如下:跋《金瓶梅传》为世庙时一钜公寓言,盖有所刺也。然曲尽人间丑态,其亦先师不删“郑卫”之旨乎?中间处处埋伏因果,作者亦大慈悲矣。今后流行此书,功德无量矣。不知者竟目为淫书,不惟不知作者之旨,并亦冤却流行者之心矣。特为白之廿公书 这里的“作者亦大慈悲矣”与《续金瓶梅》之序所言《金瓶梅》作者“紫阳道人以十善菩萨心,别三界苦轮海”完全是一个腔调。因此,笔者断言:廿公是丁耀亢。廿公是丁耀亢,则钜公就是他的祖父丁纯。我们知道,跋文说的“世庙时”,是指明世宗嘉靖时。丁纯正是在嘉靖年间经乡试中举后被授为直隶钜鹿县训导的。明清时期,诸城一带有称其在某地做过官的先祖为某公的风俗。如诸城《邱氏族谱》就有《琛公传》。所谓琛公,是与丁惟宁一同考中嘉靖四十四年进士而被授为琛州知州的邱云章公(邱舜之子)。可见,丁耀亢称其出生二十多年前就逝世了的祖父为钜公,不仅仅是为了隐姓埋名,而且也是一种习惯性的尊称。丁纯是钜公,而《金瓶梅》是钜公的“寓言”。寓言通常是劝喻、讽刺的简短故事。说《金瓶梅》是钜公寓言,表明《金瓶梅》的素材源自丁纯。丁惟宁是根据父亲遗留下来的这些素材,象善于锻铁的匠人那样,将其加工创作成一部长篇小说的。《金瓶梅》自身和石祠文献都十分清晰地说明了这一点。《金瓶梅》第一百回卷终诗:
闲阅遗书思惘然,谁知天道有循环。
西门豪横难存嗣,经济颠狂定被歼。
楼月善良终有寿,瓶梅淫佚早归泉。
可怪金莲遭恶报,遗臭万年作话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