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一生酷爱做小买卖。从二十几岁开始闯青岛直至晚年快八十岁了还在继续(文革期间没干)。
过去去趟青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解放前父亲和丁鑑士叔往返青岛做小买卖。他们在家里收上土鸡蛋,用木轮手推车行程一百多里崎岖不平的山路和最难走的王哥庄石桥子(胶南李家石桥一带)涝甸子,然后再在薛家岛的安子码头坐上小火轮到达青岛。晚上他们住在澡堂,把鸡蛋卖掉后再买上火柴、火石、肥皂、白糖等一些农村难以买到的日用品卖掉,就这样周而复始,不辞劳苦。后来不知花了多少钱,买了一辆能打气的橡胶轮胎的手推车(现在还在使用),就是这样一辆现在看来不值一提的小车,在当时可是个高级货,搞得村里人人人羡慕。
文化大革命期间是不许做买卖的,谁做买卖就会受到割资本主义的尾巴的惩罚,直至大包干以后的改革开放,安奈不住的父亲又开始做起了小买卖。每年冬天,别人在家玩耍、猫冬的时候,父亲凭借一手好字,一连写了若干年的对联,拿到集市上去卖。从最初的一冬天写七八刀到最后写二三十刀,那叫一个忙。母亲在家给父亲拽对子还要监督父亲写的好不好(母亲不识字)。如果母亲说错了,父亲就说你像个懂得似的;如果蒙对了,父亲也会风趣地说:“还懂得不少来,还不敢小看你”,“出徒了”等风趣的话来忙中添乐。进入了年跟前,经常通宵达旦,就这样一直到大年三十才结束,说真的,老百姓挣个钱真是不容易。
父亲七十多岁的时候,仍然是循环赶着四集。由于老家的山路较多,带的货越来越多,走路实在很是费力,便买了辆木兰摩托代步。后来逐步把路程较远的理务关、石河头等集不去了,只赶近的。
一次在逢大村集的这天,也是横山后丁良臣大爷爷的周年忌日,父亲还没下集的时候便急急忙忙往横山后赶,去吊念相处了五六十年的好友,可是就要快进村的时候,由于修公路时堵的高大土堆和自行车刹车失灵,导致了撞上土堆旁的车辆,致使手指断掉一节,肺上也戳了个窟窿,被发现后送到了胶南人民医院,治疗了半个多月才逐渐恢复,从此以后,父亲便不再赶集了,那时父亲已经快八十岁了。
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父亲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身体看上去也很硬朗。但是,慢慢地我们发现父亲的大脑反应有些迟钝,再以后,每几个月回家看看就会变化很大。其中有一年冬天母亲因病在胶南住一个多月的院,而就是这一个月父亲的变化最大。在这期间三叔回蔡家沟一次,回来和我们说了父亲的现状:“有时不知道做饭,有时煤气也不关,甚至炕上很凉也不知道烧火。”而且父亲的双腿得了一种叫紫癜性狼疮的怪病,该病发展到最后,双腿腐烂不可治愈。我通过多处医院的了解,都很麻烦,最后经过数次打听,才找到了大珠山的一个老中医传下来的一个药方,并成功治愈,我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虽然治好了紫癜,但父亲的痴呆越来越重了,经医院诊断是典型的老年性痴呆综合征。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甚至到了大小便失禁的程度。而母亲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是病的她一年得住一次院。个头较高的母亲被病魔折磨的成了一个驼背的老人。我们兄弟只好轮着养老,一人一个月,不管轮到谁家,谁就得停下手中的工作专职地照顾父母,这样一直持续到他们两位老人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