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和白色地区
一九三二年(农历壬申年)二月十五以后,丁家营的老百姓几乎逃走了一大半。毛匪经常来抢掠。红军也在永隆河一带组织农民打土豪劣绅,成立农会组织,建立苏维埃政权。永隆河西岸的新集一条河边都成了赤色地区,丁家营以西是白色地区。毛匪在白色地区和丁家营一带横行,专与红军对抗。丁家营只有几十人没有出去逃荒了。留守的这些人没有粮吃,成天在饥饿中度日。为了生存,不免也做出了一些越轨之事。有的人到什么地方去牵了人家的一头小牛来杀了吃了,还有人甚至去拦截挑米的人。有一个挑米的人被拦截后就向永隆河与丁家营之间的陈桥村胡光华家里跑,被胡光华掩护,让挑米的人跑掉了。拦米的人还要打胡光华,胡光华只好向永隆河赤色地区逃跑了。他向红军和赤卫队告状,打击一大片地说:“丁家营的人没有一个好的!”
于是,他领着红军和赤卫队突然袭击丁家营。把所有的男子,不管老少,全部抓到了永隆河。这次,连同其它村子的人一共抓了几百人。
有一个教书先生叫丁清安,五,六十岁了,被抓去后审问时问道:“你做什么事?”答:“我教书。”“你的牙齿为什么是黑的?”
答:“我吃几口鸦片烟。”
刚一说完,就被一刀杀了。还有丁明千的堂叔父丁见生更是被害得惨。见生将近二十岁,被赤卫队严刑拷打。他受不了严刑,就拼命叫骂。赤卫队员把见生绑在板凳上用锯子锯他的脖子,见生更是大骂不止。赤卫队员把见生轻轻地锯了几下,鲜血就流到了地上。赤卫队员说锯累了,要休息一下再锯。一个年青小伙子,就是这样被活活地整死了。有一些人被抓后,为了不受罪而不惜改名换姓。丁光明的大伯父丁可相被抓去后,在审问时,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答:“我姓熊,叫战奎。”“住哪里?”答:“严家墩子,鲁家滩子。”
要知道,在当地,严家墩子怎么会有鲁家滩子的呢?显然丁可相是在蒙赤卫队员。“为什么在丁家营抓住你的?”
答:“我在姐姐家里,回家时被抓的。”“到那边去!”于是丁可相如释重负地走进了普通人群中。
第二天,又审问丁存典的祖父丁德义。问:“你做什么事?”答:“赶工,帮人家做衣服。”“住在哪里?”答:“丁家营..”
“你叫什么名字?”答:“叫德义。”“,把德义拉出去砍了!”
正要动手时,又有一个赤卫队员问丁德义:“你究竟叫丁德义还是郑德义?”答:“我叫丁德义。”
“住手!不要把人杀错了!,我们要杀的是郑德义。”于是又把丁德义拉回去重新审问:“丁德义,你做了什么坏事没有?”答:“我没有。”
“是谁杀了别人的牛?”答:“是丁可相一些人。”“可相被我们抓来了没有?”答:“抓来了。”“你看见丁可相了没有?”答
:“好象看见了的。”“你帮我们喊丁可相。”丁德义于是大声喊丁可相,但是没有人答应。这时,天已黑了,赤卫队员说:“
!没有丁可相,你说有丁可相,滚开!”于是丁德义也就“滚”到了普通人群中而幸免于难。
这天夜里,红军和赤卫队还杀了丁清华、丁明义、丁金方、丁松儿、丁志山、还有西湾的一些人。丁光富两兄弟,因为其父丁纯福吃鸦片,也就上吊死了。
第二天,他们把丁家营的一些人叫出来,说,你们回去,赶快派人来接头,成立赤色政权!不然的话,再抓住你们休想活!丁家营幸存下来的这些人就这样被放回来了。但是,他们又怕毛匪来报复,所以还是不敢去和红军和赤卫队接头。
丁家营的人没有去接头,所以仍然是白色地区。于是赤色地区的人和永隆河的几十个红军就多次进攻白色地区丁家营。丁家营除了几个老婆婆,中年妇女及几个小孩子外,所有的男子都向西面跑出去逃命。这些人来攻击了一次又一次,只要看得上的东西能拿走的都要拿走,连桌凳锅碗等用具都拿光了。
我的祖父正在这个时期从冷水铺回到了丁家营的家里。他是天黑到家的。第二天丁家营以西三里地远的南河逢双日是热集,他就到南河去赶集。没想到,毛匪突然包围了南河,一下子就抓走了五百多人。我的祖父和姑爹何国良(光宏的外祖父)也被抓去了。他们在霸王岭(现八一大队)陆克明的几栋墙屋里被关了一天一夜。毛匪要把这些人作为人质,好向其家属勒索大洋。这五百多人一整天没有吃一粒米,没有喝一口水。由于又饥又渴,把陆克明家里的几碗磨刀水也喝光了。这些人饿得没有办法,在屋子里到处寻找能吃的东西。终于找到了一坛子腌洋姜,大家都去抢洋姜吃。祖父老了,抢不到,是姑爹抢到了一把才给了祖父吃的。有一个人情急之中索性把坛子摔破在地,大家就一拥而上去抢洋姜。你推我攘,你踐我踏地乱成了一团糟。连地上被踩坏了的洋姜也让人们给抢吃了。
第二天,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枪声。大家向门外一看,毛匪拼命地向西边跑了,于是大家就趁机四散逃脱了。一打听,原来是红军来救了。
当时,丁家营处在白色和赤色地区之间。毛匪一到,就说丁家营的老百姓是当了红军的。红军一来,又说丁家营的老百姓是当了毛匪。因此,丁家营的老百姓是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两面受攻击,总是要吃亏。再说,他们也不敢偏向哪一方,大家不能在家里安身,就都向外跑光了。丁家营成了一个死寂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