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到永隆河去贩烟丝回来卖。我的祖父已有六,七天没有抽烟了。他看见有烟丝卖,真是喜不自胜,就去卖了一大包回来抽,借以解馋。
这次淹水,从北面流过来了很多东西。水一退,遍地都有。有锅、碗……还有一副石磨。石磨可能是用来压什么东西的,后被水连东西一齐冲到了这儿。有一头水牛被沙埋得只剩头部和两只前脚在外面,还没死。人们用铁锹把泥沙挖开,才把牛慢慢地牵了起来。又没有草给它吃,就给干小麦草到它,谁知它也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过了一段时间后,这头牛才逐渐恢复了体力。
这次大水,淹死了不少的人。很多人被大水冲得无影无踪。圣臣爹看见有一个人就坐在大豆腐盆里,被水冲到了下面几十里的地方,被人家的房子挡住,才留下了一条活命。还有人坐在新草房上。房子一倒,草房顶一张开,就象排一样,全家才活了命。有的人在瓦房顶上,房子一倒,就全部报销了。汉年的姑妈是梁家场人。姑父、姑妈及他的两个老表共四人都在自家房子的楼上,自以为很安全的。房子一倒,四个人都被压在了水里。大人挣扎到了高处。十多岁的两个孩子却被淹死了。他的姑父和姑母哭得死去活来。
水退了。这次淹水,襄河的堤破了一个几十里路长的大口子。水一涨,就从缺口往下流。我们下游的一些低的地方仍然象河一样。房子后面的树园里仍然是一满园浊水。有的地方的水还有一人多深。父亲还想在老屋里和小叔一家挤着住,我和妈妈坚决不同意。我们对父亲说:我家西头台上有那样又高又大的台基。我们情愿到新台子上去过露宿的日子,也不情愿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在这儿,原来屋那么小,天一下雨,就象是在水坑里一样。父亲问我们:“树园里还有这么深的水,怎么把东西搬过去呢?况且水又深,前后台子象河一样被隔着。”
我和妈妈出主意:“我们把东西在水里面划过去。”
父亲同意了我们的意见。于是,我们全家人自己动手,把倒塌的房子拆了。把木料就在水里划过去。用两个豆腐盆,把瓦也划了过去。只几天工夫,全部的东西都被我们划到了树园后面的新台基上。
在新台基上,有很多人避水,他们就在这儿吃饭睡觉。水退后,他们才回到自己的家。何银海的祖父和我家是亲戚。我们接他来给我们搭了三间房屋。虽然房子的柱子是歪歪扭扭的当地最不值钱的柳树,且一根柱子是用两根短木料拼接而成,墙壁也是高梁杆泥巴糊的,一部份还盖着茅草,但毕竟有了单独属于我家的一个安身之窝呀。乙亥年的七月间,我们才开始在新台子上的屋子里生活。原来我们在向东住的老屋里生活时,是和小叔一家挤住在一起的。下雨满屋子漏,水往屋里流。如果夜里睡觉后下大雨,雨水都会把放在地上的鞋子流走。地上十分潮湿,简直不能安身。现在终于住上了高台子屋。全家人都说:一直想在新台子上住,今天才被我们想到了。今后下雨时再也不怕水流进我们的屋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