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前至一九二九年的家史
祖父丁良金,号子德,是五弟兄中的老大。辛亥革命前全家老少十几口人,半截台基,两间小瓦房,六分地。家大口阔,蜗居陋室,缺吃少穿,生活之艰辛可以想见。曾祖父丁纯福染点土布卖,勉强度日。由于生活难以维持,祖父们五弟兄就只好分家,各奔东西。当时,把仅有的六分地分给了我祖父,留给其后代做“笔纸钱”,供我的父亲读书。旧社会弟兄们分家时,长子如果已有了儿子,就应该得笔纸钱。这样,就可以把有限的资金重点放在培养一个后代身上。这表明了一个长辈对自己晚辈在经济支持上力不从心时,一种丢卒保车的无奈,而又想后代中能有人出人头地的一种过份强烈的企盼。另外,由于我的祖母会织土布,所以把一台木制的织布机也分给了我祖父。这台木制的织布机,伴随了我家几代人。在那缺吃少穿的年代,这台原始简陋的木制机器,为缓解贫困,缓解饥饿,发挥了它重要的作用,成为了我家的一大功臣。
五个儿子与曾祖父分家后就去各谋生路。
祖父祖母在家靠仅有的六分地,靠仅有的这点生产资料,不要说供父亲读书,就是维持一家几口人的最简单的生活也是捉襟见肘。于是,祖父祖母一条扁担,一对箩筐,带领父亲外出逃荒,去寻找自己的生存之所。他们颠沛流离地到了钟祥县洋梓镇。祖父帮人做长工,祖母帮人织土布,过起了离乡背井,寄人蓠下的生活。起五更,睡半夜,含辛茹苦,为东家贡献着自己廉价的体力和汗水。但是,他们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一条出路,于是,一年多后,还是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回家后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依然难上加难.。在春荒时节,祖父母又带着父亲到潜江县龙湾镇去要饭。龙湾是汉江之南的鱼米之乡。这里阡陌纵横,良田沃土,一片水乡风光。祖父母无暇欣赏如画美景。为了生存,为了度荒,他们在百里水乡颠沛、辗转,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随风飘荡。得益于潜江的民风纯朴,得益于龙湾的物产丰富,祖父母终于度过了那段难敖的春荒。这是祖父母第二次举家出门逃荒。
不久他们又回到了丁家营。祖父就在附近帮人做长工,祖母在家织土布。不管是数九严寒,还是炎夏暑热,低矮简陋拥挤的芦杆泥巴墙的房子里,深更半夜也经常传出祖母木制织布机的“嘎嘎”声。母亲是童养媳,也和父亲一起帮人做散工。叔父帮人放牛。全家还租种了别人几亩地,紧紧巴巴,辛辛苦苦,一年下来还是衣不衷身,食不衷口。在这样十分艰难的逆境中,祖父母也严尊祖训,没有忘记对父亲的教育和培养。当然,祖父所分得的六分地,是难以解决父亲读书的学费的。幼年时代的父亲,也要被当作一个小小的劳动力。只有到了农闲时,祖父才能把父亲送进私塾去读书。为了不辜负祖辈和家族的企望,父亲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半工半读,书不离手,刻苦学习,成绩出众。
二祖父的岳母是永隆河街上。所以二祖父母就来到永隆河中码头向北拐弯处,租了一吴姓大地主的一小块地皮,做了一间坐东朝西的小房子,用手推磨做豆腐卖。但不久,过度的操劳和贫困的生活,终于摧垮了二祖父年轻健康的身体,二祖父得病卧床不起了。为置办这个小小的家业,为生计,为治病,二祖父母欠下很多外债。二祖父病危时,要我的祖父领着父亲和叔父从丁家营的家里赶到永隆河。他把我的祖父、父亲和叔父叫到病床前,奄奄一息的病体勉强支撑着他,他含着泪一字一喘息地从牙缝里非常困难地挤出了几句话:“我只一个女儿,不知是否长大成人。我没有儿子,你的二儿子棋轩就是我的儿子。做豆腐的工具交给你们父子三人。我死后由你们安葬,欠下的债麻烦你们替我还清。”过了几天,二祖父丢下年轻的二祖母和年幼的小姑姑,与世长辞了。我祖父母帮助安葬了二祖父。二祖母和小姑姑孤儿寡母,失去了生活的来源和依靠,为了生存,就带着小姑姑改嫁到了杨家沣北面的下洋港。
不久,小姑姑面黄肌瘦,病得厉害。消息传到我家,祖父心急如焚。他二话没说,风急火急地赶到下洋港,把幼小的小姑姑抱了回来。要知道,她可是二祖父唯一的一条根哪!二祖父临终前的嘱咐深深地印在了我祖父的心里,他千方百计地请医生治疗,想挽救小姑姑的生命。但是终因无效,不幸夭折。后来听人说,下洋港的那家人心术不正,可能把一个小铜钱让小姑姑吞了,才得病死的。
三祖父,大号子宏,无田无地,靠帮人守湖看庄稼度日。三祖父俩口子由于没房子,就向光全的祖父(我叫方丈伯)借了一个厢房住,吃饭睡觉都在这间小屋里。三祖母一生没生孩子,立五祖父的二儿子继中(存安的父亲)为子。三祖父于一九二四年秋去世,终年50多岁。后三祖母也相继去世,均由继中安葬。
四祖父,二十多岁早夭。
五祖父丁良义,号子正(书兵的老爷爷)。他和父亲同年生,农闲时同在一个私塾读书。由于经济困难和其它原因,不久辍学。后学起了吃百家饭,做百家衣,自己却没一件象样的衣的裁缝手艺。五祖母也是童养媳,由于无田无地,只好长年帮人做散工度日。五祖母在三十岁左右病故,留下了在中、继中两个儿子。五祖父虽然和我的祖父们分了家,却仍然和我的祖父挤住在一个房子里。在那只有半截台基的地方
,在那几十平米的小小的低矮简陋芦杆泥巴墙的房子里,竟然容纳了十多人居住生活,其拥挤程度,真是令常人难以想象了。
五祖父后来又娶了一个张姓祖母(八斤的妈妈,后港人,另有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