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纪事(二)
叔父之死
一九二五年,就在我快满十周岁那年的春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祖父派叔父到大台上一个朋友家去送情。叔父那天换了一身新衣服,其心情也和明媚的阳光一样灿烂。他从永隆河兴冲冲地来到了大台上朋友家。在朋友家喝了酒出来后,所发生的事却和当天的心情形成了截然的反差。叔父意想不到的和一个人不知道为了一件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三言两语地吵了起来。正吵着的时候,冷不防被这个家伙一脚踢在了叔父的右腹部上。叔父疼得蹲在地上差点缓不过气来,皱着眉头捂着右腹部呻吟不止。这时,人们可能意思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大家七嘴八舌手忙脚乱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有些好心的人出主意说吞蚯蚓可以治好叔父的伤痛。事不益迟雷厉风行说找就找,当时就地找了一些蚯蚓。为了缓解伤痛,可怜的正在低声呻吟的叔父,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一口气就呑下了好几条活生生满地乱爬的蚯蚓。要知道
,生呑活蚯蚓不是吃山珍海味,不是享受,那个滋味是正常人难以忍受难以想象的呀!在当时,叔父又有什么办法呢?
几个人把叔父慢慢地扶了回去。一向身强力壮干什么事都非常得力的叔父,由于伤痛的折磨,不得不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当时的医疗条件也是缺乏得不可想象。全家人面对突然间降临的横祸忧心忡忡一筹莫展心急如焚。当时的社会没有法制,没有什么公理可言,你就是有千条理万条理,到哪讲理去?但是,祖父还是决定要向行凶者讨回公道。我家备了一桌酒,请族内几个前辈和那个家伙评理。酒喝了,饭吃了,钱花了,精神也备爱了折磨和煎熬,问题却还是不了了之。叔父和我们全家人只好自认倒霉。
过了一些日子,叔父的病情似乎好一些了,并且还能做豆腐了,不过,都是干一些很轻微的活。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怪,真是冤家路窄呀!那个家伙后到永隆河来,刚好碰见了叔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叔父本来就没有康复的病弱之躯,不知怎么突然间暴发出了一股复仇的巨大力量。那个恶徒见到叔父很是心虚,面对一个病弱者竞然没有了还手之力,被叔父狠狠地揍了一顿,灰溜溜地逃跑了。叔父就这样好好地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也算是得到了心灵上的一点安慰。
一九二五年秋天,金色的秋风没有给全家带来丰收的喜悦,相反,满地飘落的秋叶,给全家人带来的是惆怅和悲凉。叔父右上腹内长了一个包块,硬硬的。吃了几个月的中药也没有一点效果。用了很多的土方偏方仍然无济于事。求神拜佛香烧了纸,神汉、巫婆请了,钱也没有少花,但是一点也不灵验。开始只指头大一点点的包块,后来越长越大,越长越快。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一落千丈一天不如一天,一直卧床不起了。一个一百多斤硬朗之躯的钢强铁汉,一下子消瘦到了不足八十斤。
叔父知道自己的病不会好了,将不久于人世,就把我的父亲叫到病床前。叔父说:“哥哥,你为我做了很多衣服,花了很多钱。如果我的病好了,这些衣服就和你共同穿。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一定要立你的大儿子存宽为嗣的。”
说罢,叔父哭了。父亲尽量克制自己,用好言宽慰叔父。为了使病人宽心,父亲二话没说满口答应立我为嗣。父亲说完,赶忙跑到外面,躲着号啕大哭了一顿。
过了几天,叔父不幸病逝,终年34岁。瑟瑟的秋风中好似响起了晴天霹雳,把全家的精神几乎摧垮了。祖父母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痛,哭得死去活来。祖母哭死了几次,妈妈也哭得昏了过去。要知道,妈妈当时只有26岁,嫁给叔父只有两年,其女儿桂珍还只有一岁呀!全村人没有一个不同情,没有一个不唏嘘,没有一个不为之扼腕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上苍给我们安排的命运吧?
一家人凄凄惨惨地安葬了叔父,料理了后事。日子还得打发,生活还得继续。只是斯人已去成追忆,留下悲痛泪满襟。
父亲后来没听叔父的遗言,立了老二仲官为叔父的儿子。
叔父死后,祖母忧而成疾,于一九二六年(农历丙寅年)逝世。妈妈也忧伤成病,一两年后才治好,以后再没嫁人而终身守寡。可怜的妈妈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把她当成是我的亲生母亲一样对待。我的儿子出生后,就是得力于妈妈的细心照料,她还帮我带大了三个孙子,真是劳苦功高啊!父亲和祖父还是在永隆河继续做豆腐生意,只是缺少了叔父这样一个得力的干将和有力的帮手,心中失去亲人的阴影和缺憾象千斤巨石一直压在心口,久久挥之不去。
叔父病重之时,家人为叔父的康复向神灵许了愿的。如果神仙能保佑叔父平安,我们就去武当山给神仙烧两次香。叔父虽然已过世,但向神灵许的愿必须要还,这是天经地义的雷打不动的信条。这种信条支配着我们的神经和大脑,左右着我们的行动。第一次,父亲丢下了手中的豆腐生意,带着全家人对神灵十二万分的虔诚和希望,千里迢迢亲自去朝武当。第二次是我代表家人前往武当山朝圣。
李吴张(章、臧)三姓战争
一九二六年,国共合作的北阀军到了永隆河,团防局改为了保卫团。开始是丁心清(中心一队丁存林老师的父亲)当队长。后来不知是谁接替了他。
一九二七年成立士工会,商会解散。也不知保卫团到哪去了。士工会受害后,永隆河进驻了一个大营的部队。这时,也有一支土匪在方家祠堂(新河一队)住。后被大营的部队消灭了。大营的部队走后,永隆河就形成了没有官管的无政府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