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说在讲完离奇的故事之后写到:到了金兵南侵,世道大乱,刘学官便遵仙师指教,而到云台山隐居,以耕钓为业,再不回乡。在隐居期间,自己做了一套陶渊明《归去来辞》说他弃官避地。现将《归去来辞》照录于后,并稍作分析。
[北点绛唇] 晋室艰虞,彭泽微禄,儿曹侮,解绶归欤,五斗难留步。
[混江龙] 非关傲物,看小官见辱不如无。真是个顶冠傀儡,束带侏儒。担阁煞山光水色迟樵牧,辜负了园松篱菊半荒芜。登高舒啸,对月携壶,素琴无调,浊酒堪沽。人笑俺,柴桑三月长官贫,俺只道,门前五柳先生富。这才是,委形大造,绝迹皇都。
[油葫芦] 说什么送酒白衣花下扶,也只为有托而逃不在鱼。做一个啜糟哺米离假糊涂,倚东篱菊蕊为谁开,对南山酒盏依然绿。天生成直烈烈苦肝肠,怎捱得,琐煎煎路崎岖。到头来乱离世界多危辱,因此上葛巾抛下漉醍醐。
[天下乐] 你晓得乱世清贫富不如,贤也么愚,儿孙数。怕他享丰盈折尽庸人福。因此枕清风一醉眠,卧北窗羲皇侣,便是俺栗里先生醉梦图。
[寄生草] 辞簪笏,投山薮,卧林泉,返诏书。都道是,山中宰相君王顾,白云远护神仙府,赤松不上长安路。当日个清风谡谡梦仙游,今日里丹霞渺渺随鹤驭。
[煞赚] 才唤醒蜗角途,又梦入蝴蝶署。是谁人开睡乡科目,把归去来辞入荐书。萝径风徐,梅岭香数,也是俺梦松风结果收场处。
[尾声] 论文章狗刍,笑功名腐鼠,只这个三升美酝未消除。
这一套《归去来辞》,正是作者丁耀亢把自已想向世人说的事隐于其中。现笔者根据有关史料,包括诸城县志、明史、诸城丁氏家乘等对《归去来辞》作简单的解析,以挖掘其中难以明说之实情。
(一)《北点绛唇》这一首是说“自己”在为官期间受 人所陷害,名誉受侮辱,而愤然弃职归籍的事。这个“自己”,隐指丁耀亢之父丁惟宁。请看诸城县志载:……丁惟宁“(万历)十四年,强起督饷陕西。无何,授郧襄兵备副使。郧襄广柔数千里,宗藩岳祠,多无名请乞。惟宁节裁过半。会郧阳巡抚李材好讲学,遣步卒供生徒役。又改参将公署为书院。参将米万春讽门卒,大噪,趋军门汹汹,不解者二日。万春胁材令上疏,归罪惟宁及知府沈铁等,材从之,劾惟宁激变,诏下吏议,贬惟宁三官,时十五年十一月也,旋,补官风翔,不就,归,年始逾四十。”《明史·列传》也有记载:(李材)巡治郧阳。材好讲学,遣步卒供生徒役,卒多怨:又徇诸生请参将公署为学宫。参将米万春讽门卒梅林等,大噪,驰入城,纵囚毁诸生庐,趋军门,挟赏银四千,汹汹就解。居二日,万春胁材更军中不便十二事,令上疏,归罪副使丁惟宁、知府沈铁等,材隐忍从之。惟宁数责万春,万春欲杀惟宁,跳而免。材复劫惟宁激变。诏下,……贬惟宁三官。丁耀亢在自己的《述先德谱序》中也写道:“……以郧阳兵变遂致仕。据《皇明法侍录记》,先是郧之巡抚李材,大开讲学,欲借郧阳兵饷以充其实,又改参将署为书院。时先大人自郧阳署郧印,不得已从之。参将激兵为变,斗围抚院,先大人厉词往谕之。兵环忍,几不免。守备王鸣鹤,海州人,单骑往救,得出。材避走襄樊。是年,先大人告病回籍。”以上《诸城县志》、《明史》、亢之《述先德谱序》所载都讲述了同一个事件:郧襄兵备副史受参将米万春、巡抚李材之陷害被贬三官。这与《辞》中所说极相吻合。
(二)《混江龙》这一首,是写“自己”弃职回籍之后,遭人小看和讥讽以及自己清闲、忧郁、无奈的心境,同时倒也还有几分自得,“人笑俺,柴桑三月长官贫,俺只道,门前五柳先生富。”这种自得,倒也有几分自我安慰。这完全像是丁惟宁受贬归籍时的心境。惟宁诗句“信步闲吟聊寄兴,拙夫翻笑苦推敲。”(引自丁惟宁《山中即事》,刻于丁公石祠),说的也是这种心境,翻笑讥笑他的人。
(三)《油葫芦》一首说的是“自己”隐居南山过着无所事事的日子,消磨时光,也是为了寻求寄托,即“只为有托而逃不在鱼,”远离乱世,假装糊涂。同时,也抒发了自己直烈之性格受不了世人凌辱的内心世界,“天生成直烈烈苦肝肠,怎捱得,琐煎煎路崎岖”就是这种心境的真实反映。到头来只好“葛巾抛下漉醍醐”,研究佛经去了。这也是丁惟宁弃职归山后的内心世界,他虽然有自得的一面、问心无愧的一面,但同时也有对腐朽的官僚们,对末世的社会现实痛恨的一面,这对一个曾经的高官丁惟宁来说,也是毫不奇怪的、十分自然的现象。九仙山丁公石祠内的王化贞写的“歌于斯,哭于斯”词句恐怕说的也是这种心境。
(四)《天下乐》这一首又写了“自己”的自得心情,以“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