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琅琊丁氏的发祥地,在地理位置上与我的家乡藏马山其实并不很远,然而时空的关系,竟使我每每产生间关万里,山重水障,异常遥远而且愈益神秘的错觉。近几年来,我对于海州的心仪——就像儿女对母亲牵念一样,时时萦绕在心头。其实,我的祖先在海州的时间并不长,但或因兴祖、贯公的关系,或因父辈们给我的传说日久变得更加神秘,抑或自己对于家族以及祖先的那份历久弥深的真情挚愫,竟使我日益感到海州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那样地诱人,那样地亲切,甚至连花果山下老妪的烦人唠叨,也变得如同母亲般的慈言善语。加之新识一位正宗的明朱师友炳旭先生,进一步加深了我之对于海州的思念。我盼望着去海州,就像儿童盼望着过年;就象小孩子盼望着去外婆家;就像情人盼望着相会;就像游子盼望着归乡;就像新郎盼望着掀起新娘的盖头。而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公元二零零七年五月十一日,对于别人也许是平平常常的一天,而对于我却是意义重大——这是我人生中应当而且必须记住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我终于踏上了梦牵魂绕的始祖故土海州。虽然早已知道今天即将踏上梦寐以求的海州故乡之路,但仍然多少还有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早晨,一个人在宾馆里五点钟便起床,看了一会儿随身携带的才女陈端生之《再生缘》,却总是心神不定,魂不守舍似的;无奈,冲澡、结帐,去餐厅用过早餐,便到宾馆外等候旅游公司的快客巴士。这一天,尽管天气有些阴沉,多少还有点儿闷热,可我的心境却特别晴朗、自我感觉特爽。八点十五分,巴士从日照的曲阜师大宾馆门前启程,奔向海州!车入苏北,甫过赣榆,明显不同于鲁境的是河水。苏北的水,比山东境内不知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多了起来,——河多,河里的水更多;完全不是山东境内季节河那蜿蜿蜒蜒如蛇似绳的样子,而大多如同临洪闸附近河段之水,清波荡漾,水几平堤,很像我髫龄时候家乡的河。唯一令人惆怅的是,这里道路不如山东境内道路平坦、多数房舍灰头土脸,给人一种缺乏生气、亟待开发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快便从朋友那里得到了印证)。尽管如此,海州的此时此刻,对于我来讲,似乎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都附着至少一个欢快的元素。一切的一切都迅速明快起来,这大概就是情随境移的例子吧。你可以说它是唯心的,但它确确实实是一种存在。我自己无法解释,也不知道何人能给以诠释?将近花果山时,方见到有一简陋的十字立交桥,自北而南是204国道,由西而东是宁(南京)连(连云港)高速路。这时,已经可以远远望见正南偏西的方向,有郁郁葱葱的簇簇山包,安安静静地蹲伏在海边平原,其身首风姿却绰约隐诸缭缭绕绕的云雾之中。导游告诉大家,这——就是花果山。巴士从离山脚约有二里许的平坦公路上,由东北向西南而行,不多远便折身向正南而行。山坳中,一条平坦的水泥大路把游人们引向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大本营。导游告诉我们,其实这些山包本名云台山,近代为了旅游开发才媚俗为“花果山”。我倒感觉,世事无常,从俗随时,无可厚非。放眼望去,山连山,云牵云,虽无泰山之雄伟,也无九仙山之奇秀,又无崂山之清幽,仍能给人一种如山如兽、超然物外却朴拙近人的亲切之感。据随团的导游姑娘介绍,云台山最高的清风顶海拔不过658米,但由于大大小小157个山头团团相拥、拔地而起,每令游人辄发悠然见山之思。环顾四周,山村的摞房就建在山腰或山脚下,红瓦白墙,青山白云,别有景致,堪令人作逸世之想。看来这里的山民依托旅游业,似乎已经富裕起来。游人们纷纷在山门东北侧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巨型铜塑前留影,我也不能免俗,机不可失,此时不照,更待何时?一边想着一边兴致勃勃地让同行游伴给留下一帧。新塑的山门,气势恢宏,孙大圣当仁不让地雄踞门首,门前山阶两旁众喽罗各具姿态蹲坐在台阶两侧的石栏柱头,既似给大圣助阵增威,也似热情招呼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见此阵势,我赶忙与好客的猴主人合影留念,却因一时高兴笑眯了眼睛。进得山门,只见山坳修起一个小小广场,广场四周栏杆的石柱上均雕有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109尊小猴儿,活灵活现赛过真猴儿。这时,我看见有一耍猴儿人,臂抱一只峨嵋山小猴儿叫卖,要价2万元,那猴儿可怜兮兮,小得像只猫,着实招认疼爱,只是谁知道这小子本身是不是托儿?其身价之高令人疑窦丛生。山上景点实在很多,有羞女树、怪犬石、娲遗石、义僧亭、水帘洞、毛泽东题词、三元宫,尤其是三元宫内佛道同居乃他处所少见,令人困惑。后经朱老师解释,实际上宫内供奉的仅是佛祖,茅塞方开。出得宫院西门外北边,见立有郑芝龙“望天迎佛”之石碑,此乃早经朱老师辩驳过之假古董。虽然,我仍把它作为资料存入镜头。水帘洞仅有100多米乃天然形成,其余2/3均系人工开凿。洞内一切“设施”,不消说当然也是人类帮着后做上去的,自然也就实在没有多少看头。过了水帘洞,我们看到洞外瀑布流经的悬崖峭壁上清晰的凿有“高山流水”四个行书猩红大字,旁边隐约可见“神泉普润”四个隶书大字,遗憾的是不知何人所书并何人所镌。下得山来,导游依例带游客去水晶店购物,店内有手链、项链、眼镜等,并不便宜,但仍有人乐意购买。我一向除了购书以外并无购物雅兴,因而遛了一圈便离开商店,坐到车上休息只待午餐。此时已近下午一点。我们离开商店后,接下来的日程安排自然是午餐。据说,用餐的饭店也是旅游局事先已安排好的指定饭店,标准是每位15元/餐。馒头和炒菜,吃饱而已,不必奢求。饭后已是下午两点左右,大家乘车踏上归途,我却开始了新的真正有意义的旅程——奔向海州。
在两位热心的导游姑娘帮助下,我终于联系上心仪已久的朱炳旭老师。朱老师在连市政协文史委工作,因上午刚刚参加驾照考试通过回来,不难想见连日来的疲惫不堪。然而,好客的主人仍兴致盎然地陪同远道而来的客人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主题当然围绕着海州。朱老师告诉我当年淮安卫东海所的位置,在今南城;西海所的位置在今州城;黑风口,就在南城与州城的朐山与南城(山)之间,大约2公里的距离。从字面意思看,这里当年恐怕是风急浪高,冬季自北向南或夏季自南向北的风,在此浩浩荡荡,往往掀起惊涛骇浪,每每成为渔人杀手,故为渔者名为“黑风口”。明眼人一看这地理阵势,就会知道黑风口名不虚传。现在听起此名,细思之下确实仍有一点毛骨悚然,当时船家至此说不准怎样地不寒而栗呢。而大村、小村,即在南云台山西麓;当路村,在大村以南一箭之地。墟沟营,在大村、小村还要往北,距市府大厦自然更远一些;其在北云台山东北方向,连岛(明末野鹤公避此之时,其名为莺[鹰]游山,岛南与陆地间水域今称鹰游门)西南,今名墟沟镇,属新浦东区。而当年野鹤公所谓的清风岛,据朱老师分析应是今日的清风顶。
下午四点半左右,我们离开朱老师的办公室,随朱老师步行回府。一路上,零零星星地下着小雨,朱老师推着自行车,我把旅行包放在自行车后座上,腾出手来为朱老师撑着雨伞。我们沿着公园南路向西,经过东盐河桥,一路边聊边走,一问一答,大约将近半个钟头便来到朱府所在的苍梧小区。这里不愧是政府宿舍大院,外表一例是通常地不事张扬,但院中绿化相当不错,尤其是庭院式的灯光效果充分显出此地的气度不凡、不同寻常。朱府就在院中第三幢东单元的六楼上,门牌号是602——竟然与寒舍门牌号相同,这大概也是某种程度的缘分暗合吧。进得府中落座后,才知道朱夫人下班后去给女儿开家长会尚未回家。朱老师向我聊起《西游记》作者近年之争,证道者认为是丘处几一说渐占上风;谈起连环画收藏,尤其是关于《南明史》题材的收藏,朱老师充满了自信;谈起汉服运动,他又一腔感慨;谈到从西北初回连市时的窘境,似乎不堪回首;谈到书画、谈到读书和藏书,朱老师虽然侃侃而谈,但都是娓娓道来,丝毫没有师长的架子。毕竟,连日的劳累,谈着谈着有时他竟然睡着了。我知道,这时候睡眠对于一个缺觉的人来说最好的选择是什么。于是,我便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欣赏起客人的居室和装饰:100多平米的楼房,尚算宽敞,各室布局比较合理,功能较齐全。关键是房主人的筹划、安排和简洁、明快的装饰,充分显示出当代学者的应有风格与超脱、雅逸、不流于时俗的气度。进门的玄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诸格中的琳琅满目的瓷器、紫砂壶等,中间上下两龛分别供奉关公和黄大仙。玄关左侧走廊墙壁上悬挂着友人赠送的一幅荷花——功力一般,不敢恭维;玄关后面小客厅北墙上挂着民初河北画家陈维清(号伯泉)的人物画——不仅饶有趣味且透出匠心之高古;正面西墙上是一幅现代山水画家的作品并配以楹联——身手不凡、地道老辣。最为称道的一是次卧东墙上的林散之的行草“用志不分 可拟于神”,落款是“甲子四月”,起首用窄长方印“大吉羊”——这是标准的人文字画;二是进门右侧大客厅里西墙上那幅行书:“飞雪草原尚记忆,连云波浪壮豪情,人生行色本无定,酒正举杯诗已成。”署名:汪大充(上海汪道涵本家),落笔时次一九九二年十一月乌鲁木齐。这位汪老先生不仅字写得好,诗作得更好。至于大客厅东墙上的那幅山水画,虽然很能显示出画家的多才与创新,然而其功底似尚欠扎实。大书房的藏书,比较不少,多很精致,颇显示出主人的好学与博雅。
晚上将近7点朱夫人方一脸憔悴地回家。于是,我们一同去院外饭店共进晚餐。此时,天空中仍然淅淅沥沥地飘着细雨,在如此绵绵细雨中与师友聚餐,自然别有一番情趣。晚餐被安排在苍梧小区北边的一家清雅的店里。朱老师点了吃不完的可口菜肴,给我印象较深的倒不是美味可口的菜肴,而是朱老师从自己“窖藏”中带来的“汤沟大曲”。此酒产自海州南临的盐城响水,据说起源于北宋年间,成名于明朝未年。据海州志记载,宋时,汤沟地区即有酿酒作坊,鼎盛时达到13家之多;明未,汤沟大曲经当时的滨海县殷福记商号运销日本和东南亚一带,始为世人所瞩目;清康熙三十七年,《长生殿》作者洪升北上会友孔尚任,途经汤沟镇品尝了汤沟美酒之后,挥毫写下“南国汤沟酒,开坛十里香”之名句,从此,汤沟大曲享誉四方。席间,朱老师的“惜福”,显示出不同凡俗的修养和做人的老成实在。至今思之令我叹服。晚餐后,我们在斜风细雨中边聊边踱回朱府,好客的主人坚持让我宿在家里,好在家中有阁楼,且恭敬不如从命,我也是一贯随缘、随遇而安、愿意自然而然的人,只是难为了女主人——忙上忙下地给我准备铺盖。有报而已,夫复何言?我与朱老师门牌号相同、生年相同、志趣相同,若非缘份又会是什么?
次日,朱夫人自备的精肉粽子,给我这个私下自诩的“美食家”留下深刻的印象。早餐后稍事休息,我便与朱老师各骑自行车同游了古海州城——如今的海州区。从新浦到老州城,骑自行车大约用了半个钟头还多。这里除了山山水水之外,留下的古迹大概只有曾被称为东楼的门洞和几经修茸过的儒学中之一栋校舍。当年的西海守御所已不知何在,是否早已荡然无存也不得而知。在标志着海州古城的巨型牌坊前,我购换了胶卷后,第一个便留下了其芳影。再往南,淡淡的云雾中,锦屏山好像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山虽不高,横亘在城前如同一具天然的屏风,令我联想起家乡小河南岸青石嶙峋形如照壁的南岭石障(闻诸府严之传说)。穿过牌坊,往南大约将近500米,便是古海州的城东门楼。楼是近年新修的,唯有门洞为旧时之物。经步测,门洞宽约5米,进深10米左右(已记不真切),门洞中间的内壁上两边各有放置灯具或蜡炬的小方形盲孔,我仿佛看见当年司阃就伴睡于灯下。在门楼外,我按动快门留下了门楼的雄姿以及角门、石碑、街道的倩影。在新修复的海州古城东门外的东北边有一古碑,石质驳杂、字皆漶漫;门楼西南侧的石碑,则是一九九五年十月连市城乡建设委员会及海州区委共立的仿古新镌之碑,撰文是海州的丁义珍,书写是铜山的陈凤桐,驼碑的赑屃任劳任怨地趴在碑下,确实是相当地忠于职守。在朱老师的引导下,我们来到东门楼以南、大街西侧的双龙井。此井六百多年过去,至今依旧甘泉汩汩,不能不令人感叹造化的奇迹和力量。据朱老师介绍前些年此井几为村妪洗衣污竭,所幸地方有识之士及时举措而得以有效保护,想必朱老师的文章也在其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回头转到大街北头,在一个不小的院子前,朱老师告诉我:这里就是明代海州儒学的所在。我们在院子门前的大树旁边,锁上自行车向守门的老者(出来院门后才知道此老乃诸城刘氏之后,但不暇问及何来此地)说明来意后获准进入院内。儒学堂的制式是标准的明清建筑,红格子门窗、青色砖瓦、瓦花屋脊,一应古色古香,经历了几百年的洗礼,非明即清之作,尤似晚清修茸物的可能性为大。想必儒学从前不会仅此一栋,至少三五栋甚至更多,至不过今日仅存孑物而已,没有同毁于兵燹与震灾,恐怕这已算万幸了罢。遗憾的是由于时间匆匆,未能给儒学堂后边的一搂粗、两丈高的老榆树留下芳影以及一睹院子东北方向靠东墙边的“乡贡进士题名碑”背后各位先贤的尊名,实在是大不敬得很,只有留待下次当面赎罪吧。离开儒学,我们沿着不宽的仿古街道转到白虎山下。青龙山与白虎山遥相对峙,在青龙、白虎之间偏南一侧五里之外便是锦屏山,即古之朐山。此真乃钟灵毓秀之地。在青龙桥北,好客的朱老师还特意为我买了一份当地特色小吃——绿豆凉粉,口感筋道,味有清香,分明不同于青岛的绿豆凉粉之软嫩淡薄。调料有蒜泥酱油和辣椒酱油两种,我当然坚持一贯地择前而弃后。我不能不佩服主人的悉心。我们是8点15左右出发,回来时已经11点30分。中午在朱府用餐,颇为丰盛,尤其是细心的朱夫人还特意到市场买了昨晚没能在饭店吃上的蛤蜊,令人暗自感动不已。
午餐后,休息片刻。我们乘103公交车去连云区墟沟镇——当年的墟沟营(从“墟”、营”字分析,当年此地极有可能是一个赶墟之所、驻军之处,而且先成为“墟”,以后才有了“营”)。墟沟,名副其实,的确是就在一条沟里。所谓墟,大概就是北方人所说的集市吧。想当年,野鹤公避难至此并无多少人烟,而如今竟已成为繁华之镇、市区边缘,不能不令我感慨万端。这里的繁华,恐怕很与港口的繁荣相关系。其繁荣程度,我觉得不亚于新浦的一些地方。绕过墟沟,往西北海边走不足1公里,便是开发区最好的宾馆——神州宾馆。这里已于当日上午住进了泰兴市的几位客人。我陪同朱老师一起在客房里见到了他们中的二位,朱老师向他们赠送了连市文史方面新出的一套图书和几份水晶礼品。我在宾馆内有幸购得连云港地图4份共20元,价格不贵。从新浦政府大楼北边的马路到墟沟海边,大约30公里,公交车1小时多一点即至,票价4元。回来的路上,我们顺便寻访了就在公交路线附近、南云台山西麓的当路村。该村四百多户人家,大部分姓王,系王鸣鹤(忠愍)之后,村子中间有王鸣鹤的祠堂和碑铭。祠堂院门西向,拾级而上,迎面是祠堂的东厢房,厢房南面山顶下的白色石灰墙面上依然清晰可见印有明清时期的花饰图纹。院子约有12×18米见方,中间新矗一通石碑,正面隶书“王讳鸣鹤公 碑”,落款为“海州三槐堂当路王氏族人共立 公元一九九四年 清明”。祠堂各室均有铁将军把守,从门缝内依稀可见室内存放若干杂物。遗憾的是未得入见。祠堂在解放后曾经作为村里学校,估计原有祭祀礼器早已荡然无存。曾听父亲讲,当路村有丁家胡同,这里胡同倒是不少,但已难辨哪一条是丁家胡同。明清时期的老房子也存有不少,其屋山头上的花饰便是明证,但看得出显然尚未得到村里居民的珍惜。当时,我想到:以明朝的海禁之严之长,当时渔民与农民恐怕不会有多大差别,也许在很大程度上是以耕播为主。在这个貌似整齐现代、内里颇多古迹的村子里,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走的地方并不多,但仅就所见的两三个地方却给我留下了传统与现代正在对撞的深刻印象,使我不禁要从心底里大声疾呼:传——统——,危险!
下午四点半多,我们方返回新浦。由于我的手机充值已不足而又不能异地充值,加之拙荆将家中钥匙反锁在室内,现暂借住在岳父家,再不赶回去势必耽误儿子明天上课。更兼,两天来也够给朱老师一家添麻烦的——“客不走,主不安”,信哉,斯言!我今晚必须赶回青岛,走之大吉!注意打定。于是,我不顾朱老师夫妇二人盛情地一再挽留,满怀对古故乡海州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尤其是师友的无限眷恋,毅然踏上归程。35元的计程车票,将近1个多钟头的时间,赶往新浦西北的204国道,在收费口附近青岛焦老大的客店大院里,停满了南来北往的双层卧铺长途客车。18:15,我登上了上海——青岛的“沃尔沃”。躺在豪华客车的上铺,望着车窗外的万家灯火,我不禁再次感慨万千:从洪武廿八年二月推公从当路村(或说大村)迁出至今,613年又3个月过去了,然而天地悠悠,失去的仅仅只是时间和古人,而留下来的却是一代又一代优秀儿女与代代传承的海州文化,以及对于祖先曾经开垦过的故土那份无限眷恋和依依深情。尽管我知道,这里早已物是人非,沧海变成桑田,但无论如何天翻地覆、地覆天翻的变化,只要有海州存在,就永远有曾经是海州人的绵绵情思,就象儿女思念和眷恋着慈母。我还想到,今日诸城东南乡人的纯朴,原源于海州人古来便有并迄于至今的美德。而如今海州人的普遍恬淡、安静,未曾想竟能给我留下如此美好而又深刻的印象并将伴我终生。我愿海州的天更蓝,水更绿,山更青,人更美!愿两地联系更加紧密,像家人一样常来回看看,同亲戚一样常相互走动。海州人对于传统文化的由欣赏而至于重视,也令我感叹不已。看得出,他们已经并仍在努力着。但愿对于当路村、大村、墟沟营、南城,再加以更深切的关怀,把他们保护得更好。有些古碑应当妥善置于室内而不必暴露于室外,因为已经饱经风霜,字迹涣漫不清,再不更好地保护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荡然无存。这是我私心里的一点小小祈求,但愿能够得到故乡人的感应。
海州初行,实现了我多年以来的梦想。激起我心灵久久的震撼,激动的心情至今不能平静且难以言状。沧海变桑田,旧貌换新颜!但是,海州!——不管你是被改成新海连市,还是改成连云港市,也不管你今后被改成什么名字,您永远是我童话里的那个海州!我愿在心底里千万遍地亲切呼唤您那如诗似幻的美名-——海州!
海州,再见!师友,再见!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不知何时才能再瞻您的风采?!
藏马山外史牛毛山居士丁全来文质 二ΟΟ七年六月十三日初订于青岛娄山后